封面人物： 天杭实验学校健美操队
和其他教室相比，天杭实验学校三楼的训练房有点“特殊”。几十位初中生和小学生常年在这里高强度训练健美操，即便有人定期清理，但流汗、擦干、流汗，再擦干，积年累月，汗水发酵的味道难免会渗入进地板的每个缝隙。
新学期到来，意味着健美操暑假的训练课即将告一段落。除了8月初，队员们参加全国健美操锦标赛，暂停了几天训练，其他时候始终保持“一日两练”——每天下午1点半到4点半的“上半场”，晚上6点到8点的“下半场”。等到开学，队员们每天照常训练2小时，风雨无阻。
(资料图)
正是从这个每天“营业”的训练房中，走出了一支代表杭州，代表中国的健美操世界冠军队伍。称这里为杭州健美操运动员的“摇篮”，或许都不为过。
没有假期的团队 用320天诠释成功
8月30日下午1点，健美操队员们陆续来到学校，换上软底白球鞋，穿一身荧光绿健身服，简单热身过后便开始训练。下午4点半，住得近的孩子回家吃饭，其他人结伴到学校附近吃饭，等到晚上6点继续，直到2小时后回家。这个节奏从暑假的头一天开始，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天结束。
天杭实验学校健美操队的队员们没有假期，休息只存在于每次大赛结束后，或是偶然的伤病之后。即便是春节，教练张雅斯也会和家长提前说好：“孩子只有10天休息，请提前安排好日程。”
反过来说，张雅斯也算是教师中的“异类”。成为老师后，他从没体验过寒暑长假，平日里甚至比许多“996”上班族还忙。
美国有一本励志电影叫《卡特教练》，故事和这支健美操队有着不少共同点，都讲述了教练带着一群普通孩子历经磨难，取得成功的故事。最大的区别在于，电影中的成功只需要一个多小时，现实中，则需要320天。
张雅斯算过，这些年来每年的训练日，累计都超过了320天。
为什么需要投入如此之大的精力进行训练？这个问题，张雅斯回答过无数次。首先，健美操的项目内容繁杂多样，比赛中仅难度动作这一项，从0.1分到1.0分之间就有一百多个动作项目；另外，技巧空翻类的动作，必须靠反复训练打磨，否则无法实现完美。另一方面，稳定的训练周期，对于队员们保持竞技状态极为关键。“算下来，我甚至觉得这些时间不够用。”张雅斯笑着说，“对于家长来说，白白胖胖的孩子能练出一身腱子肉，就是最好的回答。”
日复一日的坚持和自觉
零基础队员组成“常胜之师”
学校的训练房实际面积不大，全靠一面落地镜子提升空间感。最显眼的是正中间9.7米×9.7米的正方形训练场地，面积与正式比赛的场地规格相差无几。
当天训练的主题是健美操基本功。暑假训练课的内容每天都会调整，基础体能训练和比赛动作练习所占的比例各有不同。
训练房里，快节奏舞曲的伴奏响起，近30位队员面对面分成两队，一队率先练习弹踢腿，每轮5组，要踢32次。张雅斯拿着喇叭，略带嘶哑的声音在喧闹的音乐中冲出，“稳，准，发力！”另一队笔挺站立，手臂呈45度侧举，保持不动。这也是一种训练，直到对面练完5组，双方接替。
张雅斯始终举着喇叭，以便随时指出存在的问题。健美操中，姿态最为重要。“人要站正，动作饱满，形体舒展”，这都是拿高分的基础。
有几位男生的脚踝上还绑着小沙袋。张雅斯解释说，这是他们为了加强自己的腿部力量和体能负荷，主动要求绑上的，能让他们在正式比赛中更加游刃有余。
休息时间，孩子们从训练室鱼贯而出，各自从包里掏出水和饮料，恢复消耗的体能。训练房外的走廊上没有人玩手机，也没有人聊游戏，队员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，复盘动作，或是安静休息。唯一的闲聊，是几位女孩讨论各自暑假作业的进度。和许多同龄人相比，这群孩子乖得让人有些难以置信。
张雅斯从训练房里走出来，指着其中几位孩子介绍：这个孩子每天从下沙的家里赶过来，回家都要晚上9点多了；还有那几个小学组的男孩，照理说还在放假，但主动要求跟着初中组一起练。“孩子家长也苦笑，伢儿除了练健美操，其他没别的兴趣了。退一步说，做家长的也放心。”
正是这样日复一日的训练，成就了一支世界冠军队伍。2018年世界健美操冠军赛中，作为中国唯一一支初中代表队，天杭健美操队获得3项世界冠军、2项亚军；2022年全国健美操锦标赛拿下团体双冠军，不久前成功卫冕，单项比赛还拿到了4项冠军和6项亚军。回到省内，天杭健美操队更是连年稳夺冠军。曾经的中游成绩队伍，今年已经拿下杭州市健美操比赛初中组的七连冠……
孩子们的辛苦也得到了回报。健美操队里，4位同学被评为国家一级运动员称号，10位同学获国家二级运动员称号。很多孩子还通过体育特长生进入到重点高中，并考上了梦寐以求的知名高校。
老师们心里清楚，从来就没有那么多天赋异禀，大部分孩子都是零基础起步的平凡孩子。他们得到的一切，都是源于勤奋、汗水，以及坚持。
在学习和体育成绩之间
“90”后老师找到了平衡点
学校健美操队刚成立那几年，争议不少。为什么要练健美操？训练这么辛苦，孩子们受伤怎么办？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能带好队伍吗？学生家长质疑不断，甚至还有家长不放心，全程站在一旁盯着上课。
对于一名从未教过孩子的体育老师而言，让学生和家长接受健美操这项运动确实不容易。张雅斯是一名体育生，2014年从杭州师范大学民族传统体育专业毕业，小时候练武术，大学改学健美操，曾拿过全国冠军。
早些年，为了组建健美操梯队，张雅斯也下了不少功夫，他去小学的每个教室游说，招募新成员。面对一张张茫然的面孔，他只能现场表演，靠新鲜有趣的教学风格吸引了最初的一群成员。后来，健美操队一鼓作气拿下杭州市级比赛冠军，事情才变得顺利起来。有成绩作为背书，以及张雅斯的个人教学魅力，健美操迅速征服了孩子，也逐渐得到了家长的认可。
但在初中这个年龄段，成绩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。读书成绩和体育成绩，对孩子来说未必是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”，为此张雅斯一直试图从中寻找到平衡。
张雅斯的经验是，和学生与家长约定，保证健美操的训练时间。另一方面，每个期中期末考以及月考，他都会阶段性收集健美操队成员的成绩，并进行队内总结。如果哪位孩子成绩下滑明显，他会立刻联系家长与班主任共同商议，尽快找出问题。
后来家长们渐渐发现，孩子参加健美操训练，并不会对读书成绩造成多大影响。张老师也时常会把毕业学生的不同成长路径展示给新一届的队员，告诉成绩欠缺的孩子，未必前无通路。
探索“老带新”教学模式
学生日后成了老师的“同行”
健美操队步入正轨后，张雅斯的训练模式悄然有了变化。队员人数越来越多，任务越来越重，尽管张雅斯每天坐镇训练房，但几十位队员只靠一双眼睛，难免盯不过来。很多时候，一支队伍幕后的工作，需要好几位老师来完成。因此，除了教练，张雅斯还兼有许多身份：康复师、分析师、领队和半个家长……
于是，这位“老父亲”决定，在保持身体机能的情况下，让高年级的队员们尝试带领低年级队员学习。他把基础动作分解教学给八、九年级的队员，再让他们一对一地教给“年轻队员”。这种朴素的“老带新”教学模式不算稀奇，却解放了张雅斯的工作压力，甚至让他有了意外的收获。
2016年毕业的王刚，是张雅斯最早带的队员之一。这个中等身材的孩子从未接触过任何舞蹈，直到毕业时靠健美操特长考入重点高中，还在高中时期拿下全国健美操冠军，甚至在世界健美操冠军赛拿了金牌，保送北京大学。如今，王刚依旧是北大健美操队的主力选手。
更多的高年级队员从一对一的训练中体会到了教学的力量，这种模式对他们的人生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。许多健美操队的毕业生后续进入厦门大学、苏州大学、武汉体院等知名院校，好几位还考上张雅斯的母校，成了老师的校友，甚至成为老师的同行。
这个暑假，几位毕业同学回来看望张老师。她们站在训练房的外面，隔着玻璃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挥汗如雨的画面，触动很深。“以后我们也要在学校里组建一支健美操队，像母校这样的队伍。”她们笑着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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